你总是想知道他会怎样问下一个问题——
新闻怪杰华莱士
4月7日晚,93岁的迈克·华莱士在美国康涅狄格州一家疗养院里平静地走完最后的人生。
华莱士为之效力了大半生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(CBS)随即由公司董事长兼总裁莱斯利·穆维斯发表声明,称赞华莱士作为电视人所做出的“难以估量”的贡献,“他一直是电视行业发展的推动力”。
CBS《60分钟》节目执行制片人杰夫·法格尔则表示:“CBS所有人,尤其是在《60分钟》节目待过的人,都对迈克充满感激。没有他和他的招牌式风格,就不可能有《60分钟》。他是独一无二的,没有一个电视记者有他那样的才华。无论他采访什么事,你总是想知道他会怎样问下一个问题。”
学生时期新闻才华便已展现
1918年,华莱士出生于一个普通犹太裔家庭,父母来自俄罗斯。华莱士最初的名字叫迈伦·华莱士,但他觉得“迈伦”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有些“窝囊”,自己便将其改为“迈克”。1935年,华莱士毕业于马萨诸塞州的布鲁克林中学,与约翰·F·肯尼迪总统是校友。
此后,华莱士考上了密歇根大学。学生时期,华莱士的新闻才华便已展现,开始为《密歇根日报》撰稿。那时,美国的广播业正蓬勃发展,华莱士大学毕业后即投身其中,在芝加哥的一家电台工作。二战爆发后,华莱士应征入伍。自海军退役后,华莱士回到芝加哥,重操旧业。
然而,名气与绯闻毁了他的第一次婚姻。1949年,华莱士与电影明星芭芙结婚,并一起主持一档深夜清谈节目。这个节目的成功,引起了CBS的注意,并将他们俩同时挖了过去,推出了类似的清谈节目。然而,持续了7年的婚姻再次解体,他们的节目也宣布结束。
上世纪50年代中期,华莱士开始主持一档一对一的电视访谈节目“深夜追击”。这档节目是华莱士塑造自己强势追问风格的开始,华莱士甚至得到了“恶意杰克”的绰号。虽然在电视界有着一定的知名度,但华莱士真正的人生和事业转折点,是1963年他决定成为CBS全职调查记者和主播。而促使华莱士作出这一决定的,是此前一年他年仅19岁的儿子彼得在一次独自旅行中的意外死亡。华莱士决定全身心地投入严肃新闻的报道。
1968年,已经50岁的华莱士参与创立和主持后来走红美国乃至全球的CBS电视台的新闻杂志节目《60分钟》。
他的问题能让受访者窒息
华莱士的访问风格以尖锐见称,这个名字代表了硬新闻、调查新闻,代表了不回避、不退让和咄咄逼人的提问。“他不是在采访,他是在审讯”“他抛出的问题能让受访者窒息”,是许多受访者对他的评价。而这恰恰是电视机前观众的最爱,因为他们知道,华莱士的节目能带来真正的交锋,并让事情的真相逐渐浮现出来。
在追忆华莱士的稿件中,美联社记者大卫·博德尔如此写道:“华莱士不只是采访,他是在审问他们,他交叉盘问他们,有时是无情地刨根问底。他有很多武器:彻底解决、眉毛上挑、发出质疑声‘得了吧’,然后直接提出让人窒息的问题。”
但华莱士绝非乱提问题,或是出言挑衅。每次采访前,华莱士和他的团队都会花数周的时间准备采访对象的资料,做足准备和调查,到最后采访的时候,华莱士甚至知道的比受访者还要多。这才是华莱士的提问令人敬畏的秘诀。
为了获取新闻真相,华莱士除了暗访,还经常会进行所谓的“伏击式采访”,并在事先未通知的情况下来到某人的办公室,把麦克风放到他们的面前。他常常带着微笑揭露真相。每当他搬出台词“原谅我这么问……”或带着疑问的口气“噢,得了吧”,观众就知道他将开始质疑。
华莱士擅长追踪式新闻报道和揭露深刻的社会问题,被同行称为“新闻怪杰”。但他获得的并非全是褒奖,甚至伴随着声讨和质疑,还有一场让他差点自杀的官司。1982年,华莱士在一次报道中指责越战时期威廉·威斯特摩兰将军谎报军情,故意低估对手的军力情况。威斯特摩兰随后以诽谤罪将华莱士和CBS告上法庭,索赔1.2亿美元。
巨大的压力,让华莱士住进了医院,并被诊断为临床抑郁。十多年后,华莱士披露说,在那段“黑暗岁月”,他曾经试图自杀,幸被妻子发觉送进了医院。经过漫长的审理,威斯特摩兰于1985年2月撤回了诉讼,但CBS花掉的诉讼费用已然高达900万美元。
探寻真相,是他采访的驱动力
尽管受到质疑,但华莱士依然坚持自己的风格。华莱士多年的制片人法格尔说:“华莱士喜欢这样,他喜欢这样的迈克·华莱士。他挺享受自己,他喜欢他的采访让人紧张……他明白,他明白其他人也明白,他将探寻真相,那是驱使他的动力。”
华莱士的传奇,还来自他几乎遍访了20世纪下半叶的世界名人,成功地让众多政要名流接受他“毫不留情”的尖锐对话。在华莱士的专访名单上,除了肯尼迪、约翰逊、尼克松、卡特、里根、老布什等历任美国总统,也包括邓小平、江泽民、卡斯特罗、贝京、阿拉法特、霍梅尼、内贾德和普京等国际政要。
“很多经历过华莱士采访的人会变得非常尊敬他,对他抱着很大的敬意。我不记得有任何人对我说他采访时只是‘应付差事’之类的话,”福克斯新闻频道主管罗杰·埃尔斯说,“他其实只是试图让观众满意,这正是他的伟大之处。”
《60分钟》是一档严肃的新闻杂志栏目,试图通过深入挖掘,探讨重大社会背景下的重大社会问题,选题主要以政府政策、社会事件、司法公正、灾难、战争等“硬新闻”为主。该节目不设固定的主持人,只让出镜记者在演播室做简短述评。因此,它的主持人都是记者,记者同时也是主持人,这正是该节目的特色所在。
到了上世纪70年代后期,《60分钟》已成为全美周日收视率最高的新闻节目,而华莱士一直是该节目主要的记者和主持人之一。在其38年的《60分钟》生涯中,华莱士一共制作了超过800个独家调查性新闻报道,也因此赢得了包括21次艾美奖在内的美国电视新闻业几乎所有的荣誉。
2006年3月,已是87岁高龄的华莱士宣布退休。但对新闻的执着与热爱让他在仅仅几个月后就复出,并专访了伊朗总统内贾德。此后,华莱士一直不定期地主持节目。直到2008年1月,他最后一次主持《60分钟》节目,采访了涉嫌服用类固醇药物的棒球手罗杰·克莱门斯。
在完成这次采访后,由于心脏手术,华莱士再也没能重返《60分钟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