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期浙江人文大讲堂，中央音乐学院院长王次炤教授，来到杭州师范大学仓前校区，为大家讲演《音乐的美及其鉴赏》。开讲前半个小时，几百人的礼堂就坐得满满当当，在走廊都被坐去之后，音乐系的学生们，浩浩荡荡列队走到舞台两边“出将入相”的门口坐着、站着，摇头晃脑听王教授讲音乐。

　　王教授说：“其实我们每一个听众，都能成为一名音乐鉴赏家，它取决于我们自己对音乐的热爱和我们自己的努力。”

　　“听音乐是一种体验，对音乐美的感受取决于听众自身的音乐听觉审美经验的积累。音乐的美包含两个方面，第一是音乐音响中自身所包含的内容成分，听众通过直观的方式就可以感受到。主要包括音乐中所体现的基本情绪、风格特征、精神内涵。第二是作曲家运用各种表现的方式，模仿、象征或暗示某种形象，听众通过想象和联想感受到其中的视觉形象和文学性的表达。”只有一步步领略到了，你才能走进这件艺术品营造的殿堂。

　　为了帮助读者有感性的体验，我们特地制作了一批二维码，使得对音乐的描述幻化成音符跃然纸面。欢迎大家扫一扫二维码，欣赏文中提及的部分乐章片段。

　　感受基本情绪

　　当我们听到一首歌，感觉到它的旋律、歌词，这首歌让你体会到快乐或者悲伤，那么，这种感受就是人们对音乐基本情绪类型的体验，对于音乐美的初级感受，你把握到了。

　　来听听巴伯的《弦乐柔板》（二维码1）和肖斯塔科维奇的《节日序曲》——

　　前者是一首抒情慢板的弦乐合奏，旋律哀愁而又富有沉思。这首忧伤的曲子由小提琴领头，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则在一旁连续奏出沉重的音符。听着曲子，仿佛能看见一个人在回眸过去。

　　也许因为这是出自美国本土作曲家的作品，加之曲调肃穆忧伤，美国总统罗斯福去世后，电台在向全国播放讣告时播放了这首曲子。

　　后者是一首欢快的管弦乐曲。这首曲子，是肖斯塔科维奇在1954年，为庆祝苏联国庆37周年，所创作的一首歌颂祖国取得胜利的管弦乐曲节日序曲。

　　这样心潮澎湃的时刻，怎能不由热闹的号角声充斥，节奏怎能不欢快？

　　体验风格特征

　　“如果说音乐中的基本情绪决定一部作品的基本格调的话，音乐的风格体系，则决定了同种基本格调音乐的不同类型。”

　　比如，同样是悲伤，莫扎特音乐中的悲伤是“含着眼泪的歌唱”，而柴可夫斯基音乐中的悲伤，却是“没有眼泪的悲泣”。俄国作家托尔斯泰听到《如歌的行板》（柴可夫斯基作品《D大调弦乐四重奏》第二乐章，二维码2）时，感动得流下了眼泪，他说：“我已接触到苦难人民的灵魂深处。”

　　感受音乐风格特征，可以从尝试聆听不同时期，如巴洛克、古典主义、浪漫主义等时期各种音乐风格起步：巴洛克风格是有序的典范，音乐讲求精致。比如巴赫的《三部创意曲NO.4》，整首曲子中三个声部交织得十分严密。

　　古典主义音乐是理性时代的产物，它强调结构和逻辑。比如莫扎特的《21钢琴协奏曲》第一乐章，注重音乐内部的逻辑关系，就像小说一样，起承转合，有自己的叙述结构。

　　而浪漫主义音乐拥有丰富想象力，音乐家柏辽兹的《幻想交响曲》，艺术家在失恋的苦恼中，创作出这部作品，它充满了创作者内心热情、期望、尝试、失望、绝望的心路历程。这首曲子是感受浪漫主义音乐审美风格的典型。

　　诠释精神内涵

　　音乐“只可意会不可言传”的特性，在审美阶段的最后异常明显，这个阶段，大家要体会音乐的精神内涵。

　　比如，贝多芬的《第三交响乐》。这首曲子本来是贝多芬准备献给他敬仰的英雄——拿破仑，后来因其称帝背叛了革命，作曲家愤而将标题改为“‘英雄交响曲’——为一位伟人而作”。

　　我们之所以感受到《第三交响乐》中的“英雄性”，不仅是因为我们感受到音乐中情绪和风格，而且还感受到其中深层的精神内涵。这种内涵应该是具体的，但它的具体性只体现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中。正如诗人海涅所说：“语言之尽，音乐之始。”哲学家尼采也认为“任何抒情的口才也不能把音乐至深的内容加以披露”。

　　如此为音乐“定性”的例子，你还能在瓦格纳的音乐《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》中找到，你能感受到人物的悲剧性；布拉姆斯的《第一交响乐》中闪烁着崇高的光辉；在约翰·斯特劳斯《拉德兹基进行曲》里，你甚至能听到底层百姓街头巷尾交谈的市民性。

　　看见音乐

　　人们往往习惯于在音乐欣赏过程中捕捉到视觉形象。比如肖邦的钢琴前奏曲《雨滴》（二维码3），作曲家在乐曲的内声部中始终贯穿一个节奏均匀的固定音，以此来象征雨水滴漏的过程。传闻说：当年，肖邦和情人、法国女作家乔治·桑曾赴西班牙马霍卡岛的帕尔玛。有一天，乔治·桑出门去买东西，久久未归，天上突降暴风雨。

　　在屋子里，烦躁的肖邦，合着滴答滴答的雨滴，创作出了《降D大调前奏曲》。据乔治·桑在《我的一生》中记载，有一天她在暴风雨后回家，听到肖邦正应和着屋檐滴落的雨声弹奏一首前奏曲———这恐怕就是“雨滴前奏曲”的出处。

　　再比如，海顿的《时钟》里，你能清晰听到时钟摆动的声音；贝多芬的《田园交响乐》，是经典的表现视觉的“交响诗”，曲子让你感受到广阔的平原、扑面而来的泥土芬芳；莫索尔斯基的《两个犹太人一个穷一个富》，通过音乐渲染情绪气氛，象征富人的趾高气扬、穷人的哆嗦；斯美塔那的那条《伏尔塔瓦河》穿过茂密的森林，流向远方；德彪西的管弦乐《牧神午后》，你可以嗅嗅那个夏日午后森林的独特气息。

　　读懂音乐

　　人们往往也习惯于从音乐中寻找文学性的描写，听众想象的依据也是作曲家为听众提供“标题”和各种表现手法。

　　比如，交响幻想曲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、小提琴协奏曲《梁祝》，相信大家都不会陌生。只要音乐响起，那段凄美爱情故事的情节，依然历历在目，通过音乐性的冲突象征文学性的戏剧内容，音乐自然地和文学作品融为一体。

　　音乐史上，有不少音乐作品取材于文学题材。一段音乐，在传递一段情感故事。里姆斯基·科萨科夫的《天方夜谭》就是这样一部典型。这部作品根据《一千零一夜》中的画面和场景，通过象征王后舍赫拉查德的音乐主题的反复出现，暗示故事情节发展的过程。

　　再比如，柴可夫斯基根据史实写成的管弦乐作品《1812序曲》（二维码4），描绘了1812年俄法两军的会战，最后俄国击溃法军，俄罗斯人民庆祝胜利的狂欢情景，通过具有特定含义的音调,比如，我们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其中有法国国歌《马赛曲》的调子，法国大革命期间，这是最有名的一支鼓舞斗志的战斗歌曲，但是在《1812序曲》中，《马赛曲》从雄壮到无力的变化过程，象征了法国军队的节节溃败。

　　罗西尼的歌剧《威廉·退尔》中的序曲，也是欣赏的好选择。乐曲通过情绪气氛的渲染，暗示或象征情节发展的各个阶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