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家村郑氏宗祠:
德厚者流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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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年前,淳安县汾口镇郑家村郑氏宗祠迎来了特殊的客人。客从浦江来,带着笑容与一份珍贵的礼物。
上千名汾口郑氏的后裔齐聚一堂,以锣鼓,以鞭炮,以最郑重的礼节,将客人迎入郑氏宗祠“流光堂”。
是谁,是什么礼物,让一族人这般欢欣鼓舞,欢腾雀跃?
客是有着“江南第一家”之称的郑义门的族人,送来了一块“忠孝传家”的牌匾,他们和世居汾口郑家村的川南郑家“认了亲”——原来,浦江郑义门和川南郑家同出一脉。
郑氏宗祠,看着相隔900年又重新相聚的兄弟族人,会不会如同一位老者露出欣慰安详的笑容?
搭建宗祠的土木砖石虽默默不语,可这块“忠孝传家”的匾额却被郑重地挂在了郑氏宗祠正厅之上,和“流光堂”牌匾遥遥相望。
血脉同源,流淌在血液言行里的家规族训如出一辙。相隔约200公里的汾口川南郑氏族人与浦江郑宅镇郑义门的族人,相逢一笑,心照不宣地体会到传承的奇妙。
流光堂里,他们沐浴的是同一束光。
一
光从何处来?
郑氏源自姬姓,周宣王分封同父异母的兄弟姬友,国号“郑”,史称郑桓公,他是所有郑氏的始祖。
北宋时,郑桓公六十一世孙郑凝道在安徽歙县做官,勤政爱民,卸任后留在了当地。他的儿子郑自牖,是流光堂的第一束光。
郑自牖十岁时读到汉朝汲黯的故事,掩卷长叹:“我若在当时当地遇到这样的事,也当如此。”他的老师觉得这个孩子前途不可估量。
他读到了哪个故事,书中未写明,但命运已在这里埋下伏笔。
郑自牖,十八岁中进士,北宋庆历五年官拜殿中侍御史,正七品。
这一年初,庆历三年开始的新政失败,范仲淹、韩琦、欧阳修等相继被排挤出政治中心,朝中风气骤变。偏偏这个新上任的七品官,一脸正气,不能诱之以利,不屈服于威胁,贵戚宦官就像看到了“铁板”。
庆历间,郑自牖去河北征收拖欠的税款。等到了河北,看到“身无完衣,茹木食草”的民众,这个“硬骨头”心软了,不仅没有再催收税款,还上书朝廷要求赈灾。
“上不听,令督征如故。”
年少时读过的汲黯的故事,在郑自牖心底浮现:奉旨办事路过河南郡的汲黯,眼见当地万余家贫民,因水患导致饥荒,甚至父子相食,于是凭“符节”,开官仓,放粮赈灾。
他无法做到汲黯这般,只能违抗皇帝命令,继续为民请命。
皇帝大怒,不过一个七品小官,竟敢一再抗旨,郑自牖挨了板子,还挺着脊梁继续请命。多亏杜衍、晏殊求情,才得以保全性命,谪贬遂安为官。
《谷梁传·僖公十五年》写道:“德厚者流光,德薄者流卑。”光从这里来,闪耀千古,流传后世。
二
郑自牖定居在了遂安,其十三子郑安仁曾官至秘阁校理,最终定居在遂安川南,是如今郑家村川南郑氏的始祖。
郑安仁有三个孩子,老二郑涗(shuì)的后人留在了川南;老三郑淮迁居浦江,后人就是被朱元璋御封“江南第一家”的郑义门。
“忠孝传家”,是郑义门的风骨,也是郑涗后人的风骨。
郑义门中168条家规代代相传,《川南郑氏宗谱》的家规同样细致而严苛,如今都从家谱上翻印下来,贴在了流光堂里。
郑义门中,子孙贪腐就不能进祠堂;川南郑氏对子孙廉洁也给出了相应的规范,“在官位上因为廉洁而衣食不足,家族会集资给予帮助,不可以贪污纳贿祸害百姓,辱没祖宗家法。”
“忠孝传家久,读书继世长”,郑氏先人的风骨和德光,作为最重要的“福泽”留在家风家训里,最终都流淌进了郑氏子孙的血液。
“德厚者流光”,德是什么,光是什么?博学之,审问之,慎思之,明辨之,笃行之。
三
流光堂,留下不易。
战火,天灾,都是它的敌人。
流光堂初建于何年何月已无法考证,只知它诞生于宋元年间。
第一次重建在明嘉靖初年,到了明末又毁于战火,康熙年间再次重建。乾隆时用了40年进行大修。
到了清末,太平军路过,这里被拆了个精光,凝着祖先心血的雕梁画栋都成了战略物资。
到了光绪八年,流光堂再次重建,大体格局保存至今,2010年再次修缮加固。
一次次重新站起来的宗祠,是一族人在时光里不屈不挠的脊梁,给了四处奋斗的郑氏族人以依靠,似乎在说,归来这里永远有家,有来自根脉的认同。
四
如今,去郑家村寻觅流光堂,外乡人必是要问路的,它的四周环绕着子孙的屋舍,四通八达的道路如同迷宫一般。
在阡陌小巷里,突然出现“郑氏宗祠”的门楼,威严肃穆,木雕门楼没有“恩荣”二字,是个纯粹的民间家祠。
高高的门楼,就像家中最沉默但最有权威的长者一般,审视着一代代的族人。
去拜会流光堂时,新年还没过多久,祖先太太的像已收了起来,但象征着新年的红纸条还有部分仍在。这里已是村里人文化活动的地方,原本威严的宗祠,因为聚集着吃着草莓喝着茶聊着天的郑氏族人们,显得活泼又接地气。
站在流光堂的门口,一边是肃穆的门楼,一边是挂着族规、聚集着族人的厅堂,忽然间了悟祠堂对于一村一姓的重要——不仅是明白祖先如何、过去如何,最重要的是通过血脉根基里的轨迹,在纵有千古、横有八荒的广袤时间空间里,找到自己的定位,知道我是谁,我从何处来,我将走向何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