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今天头晕，还要躺一会。”家里的中考生说。

　　孩子妈摸摸她头，“病了吗？好好的呢。起来吧！”

　　中考生翻了下身子，又没有动静了。见她摆烂的样子，我火气就蹿上来，“又跟我偷懒是吧！你看你那样子，懒得是……”我心里又提醒自己——莫生气。

　　我朝她妈妈使个眼神，两人一起把她从床上拖起来。中考生好重，85公斤。我们年纪大了，挪不动她。终于，大块头中考生还是起来了，但时间来不及，只好唐突地跟班主任老师请假。

　　后来总算看到班主任回复：OK。

　　中考生女儿上完洗手间，手慌脚忙地收拾一下，我把牛肉饼包好，塞到她包里，“早餐在最外面口袋。”

　　她妈忙着给水瓶灌好水，放到书包左侧口袋，“车打好了，尾号7241，快点，还有2分钟就到了！”

　　女儿踉跄着出了门。妈妈说头晕，回床上躺躺。我把面吃完，收拾一下碗筷。满脑子是孩子今天的状态和以前的情形，放电影似地，都出来了。

　　小学一年级，“爸爸，给我讲《窗边的小豆豆》。”我坐在她床头，念着豆豆的故事等她入睡。

　　那时，我们一起去学校帮忙打扫卫生，女儿梳着蝎子头发型。班主任谢老师夸她发型很酷。

　　三年，不知不觉过去了。后来谢老师不教他们了，临别送给女儿一本《窗边的小豆豆》，叮嘱说：“低年级还好，到高年级，可就要看实力咯！”

　　谢老师话里有话。我心领神会：要抓分数了。

　　家长群里也是暗流涌动。小学四年级，孩子班里的同学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的名字，几个家长已经托了过来，要补阅读和作文。女儿却说喜欢照相，我们给她买了相机报了社团，前提是补一补课。数学、英语是妈妈强项，妈妈当过几年职高老师，对付一个小学生没有问题。我们还给报了古筝课、书法绘画课、口才课、游泳课、轮滑课等等，可谓全面开花。

　　六年级上的一次期末考试，考完后几天，女儿在公司里玩。孩子妈看看她：“成绩出来了吗？就知道玩！”

　　女儿盯着手机，慢条斯理地说：“妈妈，你记一下，语文多少，数学多少……”孩子妈一算总分，有点不相信，马上给某某妈妈打电话，求证过，女儿全班第一。后来班主任补充说，还是全年级第一。

　　妈妈在她小脸蛋上亲一下，再亲一下，“宝贝真棒！”

　　那一瞬间的印象实在太美好了！

　　小学里，女儿还是学校旗手，此外，她还是足球队队长、篮球队队长、体育委员、管弦乐队队员。她的文章发表、获奖过。她还在轮滑比赛中获得杭州市冠军、浙江省冠军、国际大赛季军。

　　小学毕业，女儿到我原来工作过的学校念初一。正值新冠后期，许多课是在家里上的。妈妈在边上盯着，记得女儿拿过语文单科第一，初一期末考试是班级第13名。女儿继续做体育委员。初一上半学期，实心球拿到全校第一，打破十多年以来的校纪录。

　　初一下，孩子出现了状况，成绩掉到二十几名。我们开始慌了，妈妈成天紧盯着她。

　　我们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，陪读。孩子是个磨叽大王，往往是外面一上课，回家做作业靠“作业帮”。我和孩子妈吵架是常见的。

　　“老是让她上这个班那个班，作业全是靠抄，成绩怎么会好！”我埋怨说。

　　“你老是惯着她，养成拖拉懒散毛病。是你造成的！”孩子妈怼我。

　　“那我不管了。”我气呼呼地说，“有本事你来管！”

　　“我不是在管啊。”孩子妈说，“你看你，孩子越来越会顶嘴了！”

　　我们发现学校作业是真多，孩子做作业又拖沓，上课分心。她的体重一天天在增加。初一时，体重58公斤，初二时，体重78公斤，初三时，85公斤。而成绩呢，由十几名，到二十几名，再到三十几名。她的英语、数学、科学，还是越来越不行，有时候，语文也滑坡。真把人愁死！

　　作为家长，我是急的；作为老师，我发现孩子出问题了。

　　我发现孩子厌学，心理逆反期来了。比如会耍赖，装病躺平。我想孩子的磨叽习惯和身体肥胖已影响到她的学习成绩。还有一点，她可能不一定适应这种节奏的学习。她学习不主动，也不自觉。

　　5月末，学校开始填志愿，那时候各重点高中老师来学校宣讲，我是羡慕嫉妒的。区里的一模成绩早就出来了，孩子这个成绩，即便是超常发挥，和去年相比，也只能上民办普高。

　　她妈妈想给她换赛道，送她去留学。但我觉得国内求学好，毕竟女孩子在身边，放心。妈妈懒得跟我解释，在她眼里我是个老顽固。

　　有一天，女儿回来对妈妈说，她要到北京去看那所留学机构。在她的要求下，娘俩去了北京考察，回来时孩子春风满面。我疑惑孩子妈这样安排是不是对的。

　　学校的四模，名次不好，没戏；五模，进步了40名，又让人看到一丝希望。说不定孩子能逆袭呢。但我知道，她欠的账不是几分，而是数十分的……

　　她的运气也不算好。四模时，考试当天还被车子撞了一下，幸亏无大碍。但身体日益糟糕，比如腰椎骨有损伤。五模时，还阳了，但总算参加了考试。

　　我们不得不选择放下，真没必要去耗了。中考成绩好与不好，也许只是一个参照。因为孩子要换赛道了！等待女儿的，可能就是9月里的远行，从此将脱离我们的视线，在她自己选择的未来路途上奔跑。

　　女儿，愿你走进考场，收获一路繁花，愿你春风得意，洋洋洒洒挥笔。即便偶有失误，那也是飘过的柳絮落花。你要相信，自己的所有努力，都将似汩汩流淌的甘泉，在你的努力下，汇成人生的汪洋大海！

　　三年的努力，所有的痛苦悲伤都已成烟云，三年的坎坷不平此刻也已蹚过。三年的成长，你会明白，那一张试卷的背后，有无奈，有埋怨，也会有幸运和骄傲。